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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就是說,一切皆有可能。”

“如果讓你選,你怎麽選?”

溫欣當然聽得懂張儉說的是什麽意思,但她沒太把這話當回事,因為她覺得自己沒得選。不過她真有點意外,想不到張儉不但學會了抽煙,還學會了挖墻腳。

她搖搖頭說:“張儉,你不應該這樣,不要這樣為難我。”

張儉失望地收回目光,套上衣服,兩手撐床低著頭,沈默半晌,側頭看著溫欣問:“真的讓你感到為難嗎?”

溫欣無意識地擺弄著手裏的清涼油,人疏懶地靠著爬梯,目光幽幽地看車窗外說:“知道我為什麽要去莫斯科看雪嗎?”

張儉背靠到床鋪的另一邊,目光很輕地看著溫欣,“我記得我答應你,會陪你去莫斯科看雪,可後來我沒有兌現。”

溫欣欣慰一笑,看張儉一眼,“原來你還記得,我以為你工作那麽忙,這些小事應該早忘了。”

“怎麽會?”張儉一臉真誠說,“這不是小事,我一直記得的。”

“……不重要了,”溫欣頓了頓,緩緩如實道來,“我決定自己去莫斯科看雪,是想和過去做一個了斷,因為我想徹底放下你,然後心無旁騖地去走以後的路。只有這樣,我才能無愧於我的終身伴侶。”

“我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?”張儉似乎在自我安慰,無奈地笑笑,“算是兌現了一半吧,起碼陪你坐了這趟火車。”

“可我更希望你沒來。”溫欣嘴上這樣說著,心裏另接一句,你沒來我就能死心了。

張儉迎著溫欣怨懟的目光,無言以對。

那天象棋擺好了,最後卻沒下成,張儉沈默了很久,溫欣也不想再談下去,於是索性起身回自己房間。

到達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火車時,火車停靠一小時。

鐘靜宜在房間困了老半天,這會待不住了,雀躍地邀請溫欣下車,說去買點紀念品。

溫欣心情有些低落,加上昨夜被車顛簸得沒睡覺好,說想補覺。她懶得動不想去,拿了錢包裏全部蒙幣給鐘靜宜,請她幫忙帶點特色零食。

“你跟我一起去嘛。”人生地不熟的,鐘靜宜自己一個人去有點膽怯。

溫欣坐在上鋪,錢包握在手裏,有氣無力地倒下,“我真的不想去。”

“你怎麽了,被欺負了嗎?”鐘靜宜趴在床邊,笑嘻嘻地悄聲問,“你去你前任房間那麽久,有沒有發生點什麽?”

溫欣懶得回答,面無表情地提醒她:“你再不去火車要開了。”

“哪有那麽快開,要停一小時呢。”

見溫欣不再搭理,鐘靜宜撅撅嘴,沒趣地走了。

門關上,火車平穩停著,溫欣沈沈地入睡。

那個春節溫欣回覆了張儉新年快樂後,又沒了聯系。寒假過後開學,兩人也沒太熱絡,就保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狀態。他們不再每周見面,整個學期就見過一次面。

那次是張儉主動找溫欣的,溫欣對他淡淡的,他請她吃飯,她倒也去了,只是她怎麽也開心不起來。

“你很久沒找我了,連電話都不打,”張儉仿佛那時才察覺溫欣的異常,淡笑著問她,“是不是交男朋友了,所以才沒空理我。”

“沒有啊,就是學習比較忙,”溫欣掩飾地笑了下,“你是我哥們兒,我交男朋友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。”這次的兒音倒是發得很標準。

張儉目光曲折地看她,一言不發。兩人情緒都不高,最後都有點興味索然,沈默地不歡而散。

溫欣覺得自己和張儉之間應該也就那樣了,以後不會再有任何發展的可能,之後他們也確實很久沒再聯系。直到半年後,讀大二的下學期時候,他倆才又見上一面。

那個周末,溫欣和宋依依約起去故宮博物院一日游,很巧的是,張儉那天也去了故宮。他們在紫禁城禦花園不期而遇。

欽安殿的萬春亭裏,溫欣仰望頭頂的藻井,上方光影變幻,秋色炫目,她舉著手機拍照,強光下看得眼有點花。

“溫欣。”

有人喊她名字,她迷茫地轉頭,張儉舉著手機定格了她那一刻的表情,茫然中帶點兒遲鈍的可愛表情。

溫欣楞舉著手機楞在那裏,眼睛昏花辨認背光站著的張儉。

“哥!”外頭跑進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,皺著臉扯張儉身上的T恤下擺,“讓你給我拍照錄視頻,你怎麽跑了啊?你不好好給我拍,晚上回去我要告狀,說你欺負我嗚嗚嗚——”

“你先閉一會兒嘴行嗎!”張儉顯然被他煩得不行,他嚴肅地盯著男孩,用北京腔說這句,震懾力非常顯著。

男孩不敢吭聲了,松開張儉的衣服,不情不願地自己去一邊玩,張儉這才松一口氣,轉頭對溫欣笑笑,“我表弟。”

溫欣如夢初醒,垂手而立,笑望那男孩一眼,正想跟張儉客套寒暄幾句,宋依依這時從外面進來。

宋依依見過張儉到學校找溫欣,她一下子就認出來,“誒溫欣,這不是你那上了清華的高中同學嗎?”

溫欣:“……”

原來她是跟人這麽介紹他的。

張儉舉目看溫欣,溫欣有點尷尬,不願意在這兒多待,手抓著挎包的帶子,直接扯開話題:“依依,我們去下一個景點吧。”

她甚至沒跟張儉道別就走,宋依依奇怪地看她一眼,發現張儉的目光始終追著溫欣跑,她笑嘻嘻地跟張儉道別,說那我們先走了。

張儉看宋依依一眼,浮於表面地笑笑,無話可說。

溫欣已經走出去老遠,宋依依只好追出去趕上溫欣,她挽溫欣的臂彎,一邊回頭張望張儉的方向,明察秋毫地問:“你們怎麽啦?分手了?”

溫欣蒼白地笑笑,篤定地說:“我們根本就沒在一起過。”

“啊?不能吧!”宋依依滿臉震驚,過一會好像反應過來了,自言自語地說,“鬧別扭了吧,難怪他很久沒來找你,你也很久沒去找他。”

溫欣沈默不語。

火車嗚地一聲長鳴,車身開始顛簸震動,溫欣從睡夢中嚇醒,恍然發覺自己這一覺睡了一個小時。她躺著平覆下心緒,喊了聲:”鐘靜宜。”

房裏靜悄悄,沒人應答。

溫欣一翻身,趴在床沿邊探頭望下去。下邊床鋪被褥淩亂,是鐘靜宜下火車去之前的樣子,顯然她沒回來過,房間裏也沒有鐘靜宜買東西回來放下的痕跡。

溫欣猝然而生一個預感——

鐘靜宜不會是還沒上車吧!

她有點著急,第一反應拿手機想給鐘靜宜發消息,看到手機屏幕才想起,手機根本沒信號。溫欣一骨碌下床,匆忙地套上外套出門,一出門正好撞見張儉抱著購物袋回來,她不管三七二十一,急忙問他:“張儉,你看見鐘靜宜了嗎?”

“下車的時候看見她也下車了,”張儉不明就裏,疑惑地看著溫欣,“怎麽了?”

“那你回來的時候有沒看到她上車?”溫欣心裏很著急,覺得自己如果跟著鐘靜宜一起下車,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。

張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立馬追問:“她沒上車嗎?”

“我不知道,”溫欣有點自責,“我睡了一覺,醒來發現她還沒回來。”

張儉沒再多問,把東西拿回房間,進房間有進過人的痕跡,行李和背包去被動過,他微一遲疑,把東西放下,翻開裝鈔票的包。果然,鈔票全都不翼而飛。

張儉不動聲色轉身出門,陪溫欣去鐘靜宜有可能去的車廂找人,找來找去不見鐘靜宜的蹤影,最後只能向乘務員求助。

找到乘務員時,乘務員正和乘警察在解決另一個大麻煩。有廂房乘客在跟他倆反映,人離開半小時回來後,發現現金全被偷走,這下身無分文了,接下來的日子可怎麽辦。

乘警帶被盜竊的乘客去做筆錄,溫欣趁機留住乘務員說話。她站在車廂過道中,向乘務員說明情況,並描述了鐘靜宜的外貌特征。

乘務員表示如果真錯過了,他也沒辦法,只能幫忙聯系車站問問情況,最後埋怨一句:“廣播裏早就說過車是不等人的,時間到了就得走,怎麽不知道看時間上車呢。”

“那女的跑出火車站去了,也不知道想去哪。”一直倚在抽煙區的男人突然冒出這話,滿臉橫肉輕蔑一笑,“真是服了!出門不帶腦子,蠢貨一個嘿!”

張儉看那男人一眼,不露聲色。

溫欣向那男人投過去一個打抱不平的眼神,見是那個差點被她撞掉手機的刀疤男,她瞬間膽怯,立即收回目光,誠懇地拜托乘務員,請他馬上聯系烏蘭巴托火車站。

乘務員安撫溫欣不用太著急,請她回車廂去等消息,溫欣無能為力地點點頭,領著張儉一同回了房間。

沒有鐘靜宜的15號房,顯示格外安靜。

溫欣煩惱地坐到窗邊椅去,張儉關了房門走過來,在她對面落座。

“你跟這個鐘靜宜認識多久了?”張儉看她對鐘靜宜那麽上心,料想她倆友誼應該很深厚。

“沒多久,”溫欣是個慢熱且被動的人,這會意識到自己跟鐘靜宜之間,友誼的發展竟如此之迅速,她暗自意外了一瞬,“上這火車才認識的。”

溫欣焦慮地拿起保溫杯,擰開杯蓋,灌一口水,又滿心憂慮地看向張儉,“張儉,你說鐘靜宜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?”想到自己沒陪同鐘靜宜下火車,溫欣又是一陣自責。

張儉淡定地看著溫欣,打算暫時瞞著溫欣他錢被偷的事,只安撫她說:“烏蘭巴托是首都,治安還可以,應該不至於,你別自己嚇自己。”

“她本來叫我跟她一起下車的,”溫做了個深呼吸,自責得想哭,“我要是她一起去,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。”

張儉感覺到溫欣的緊張,且看見她眼裏淚花閃爍,他忍不住伸出雙手,隔著桌板去捧溫欣的臉,再次給她肯定的的回答:“欣欣你聽我說,這不能怪你,別擔心。相信我,她不會有事的。”

臉蛋被張儉雙手捧著,溫欣感覺慌亂的心霎時有了依托,像吃了定心丸,她情緒很快平靜下來,靜靜地看著張儉的眼睛,整個人似乎都融入了張儉的瞳孔裏。

張儉的瞳孔黑白分明,眸子裏映著溫欣的影子,他眼神那麽溫柔且堅定,仿佛這世界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
那一刻,他像一個救世主,滿是慈悲為懷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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